20080419

如果

如果你一個人搭車
看著人潮洶湧忽然你覺得
世界像空無一物的荒原

如果你親吻你在鏡中的倒影除了冰冷
感覺不到脈搏感覺不到呼吸
左邊那裡有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

如果你灌溉窗台的迷迭香
用謊言
從此花季再也沒來過

如果你哭
這裡是沙漠

你明白的你都明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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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0418

涼。

悲傷折起來收好就不會被誰看見,
點頭,大笑,言語無關痛癢。

他說他心碎了很久都沒好起來。
那很假。
他其實是很冷漠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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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0406

一個關於死亡的夢。

後來我沒有和你說就離開了,一個人在自己心裡和你絕交,全世界只有我知道,但你也不會在乎。誰和我說過這樣的不告而別很不公平?那麼又有誰可以說說那些公平的事呢?這是個不公平的世界。

昨天我夢到自己的死亡。我很久沒有作夢,或者有作夢但是都不記得了。但是昨天我夢到死亡,關於我自己。在某個醫院的庭院中聚集著群眾,似乎有佛教高人在開佈道大會,或是什麼其他的宗教儀式,我不清楚,我推著輪椅而輪椅上有一個垂死的病患,我急著要將他推入醫療大樓,可是人太多,在我們要到達之前,死亡已經迫不及待地吻了他。我推著屍體繼續擠向醫療大樓的自動門,希望還有回轉的餘地,就在那個門邊,剛剛受人群膜拜的宗教領袖忽然出現在我背後,「我有事要告訴你。」他說:「你仔細看那死去的人,那是你。」

我死了。我推著輪椅,輪椅上坐著我自己,我沒有趕上急救,我在我自己眼前變成屍體,而且我沒有發現。

我不記得這夢後來怎麼結束,就像我沒有記住大部份的夢境。醒來之後我企圖理解這個夢,如果它有什麼意義,同時又覺得這只是個毫無理由的夢,至少現在的我想不出來。這個夢並不是因為死亡而被我記得,我相信這不是我第一次夢見死亡,但這或許是我第一次被宣告死亡。那感覺很奇妙,有人對你說:「你已經死了。」不是以任何可見的形式死亡的過程,不是墜落深淵、不是被開膛剖肚、不是血流成河而身邊的人全都若無其事的生活,只是被宣告死亡,自己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的死亡。或許這真的是死亡的某個樣子,我們必須被告知,我們才會死亡,死亡必須被認知,否則就不存在。

其實我不是蓄意要說這些關於死亡的事,只是當我想著要和你說什麼,這個夢不知不覺就出現在我心裡,所以我還是說了,而我應該還有更多可以說的,關於這些日子的分離。我從未想過有一天還會聽到你的消息,我一直覺得你是不在乎的,雖然你曾經試著想讓我了解,然而當時我的心是如此乾枯,就算你有全世界的濕潤也沒辦法匯聚成我眼中的一滴淚水。到如今我才明白那不全是你的錯,這樣是不是很傻?還是你都明白?你會不會跟我說這一切都沒關係,時間撫平了那些悲傷的稜角,我們的擁抱會變得更美好。沒有了互相刺傷而四處流淌的鮮紅,我們是不是就會看見光輝燦爛的天堂呢?

我想跟你說,離開你的這些日子,我真的甚少想起你,可是當我看見熟悉的身影、當我聽見熟悉的聲音,是的,我會先想到你,然後再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,說不定我真的曾經和你在某處相逢過,只是我們都否定了那個可能性。那是可能的嗎?你是否真實的懷念過我,像森林裡的老榕樹懷念它被人類砍斷的樹枝?我們曾經在那頹然的老樹上傾訴彼此的心願,在它的受傷中見證我們的情感,如今你是否還記得呢?我確實甚少想起你,儘管我曾經許下諾言,我對此依然懷著一絲歉疚,可是我們互相受的傷太多,永遠都分不出來哪一滴血才是為了成就盟誓而流。

如今你在我面前,那感覺很不真實,是那些潛藏在瘡疤底下的血味吸引你來到這裡嗎?我以為結了痂的傷口會連往事一起癒合,和那些記憶,還有記憶裡的話語、顏色、感覺一起脫落,然後我們會變成全新的人,無可計數的細胞全部更新之後,我們既是我們又不是我們。而如今你來到了我的面前,我無法再跟你說些什麼。

雨剛下過,墓碑被沖洗得十分潔淨,如果你親吻在那上面的我的相片,我想我會很高興。

謝謝你來告訴我:「你已經死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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